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
(例:UC浏览器、QQ浏览器)
精彩阅读书包网
上海人确实应该记住这些国耻,否则,便会连吉普赛人也不如。
事实上,上海这个&ldo;城市部落&rdo;,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性二律背反中诞生的历史悖论。
(图二十)它一方面是民族的耻辱,另方面又是民族的新生;一方面光焰夺
目,另方面满目疮痍。
也许正是由于这一点,它的城市人格也是残缺不全的,而且似乎也是一个悖论:一个衔接中国古今、吞吐世界风云的大都市,居然有着那么多的小市民。
这些小市民的&ldo;小&rdo;,和大上海的&ldo;十,实在不成比例。
他们是那样地&ldo;小气&rdo;(或曰&ldo;小家子气&rdo;),小气得简直没有名堂。
比方说,他们的看不起外地人,用大讲上海话的方式来展示他们的自傲和满足他们的虚荣,就是&ldo;小气&rdo;的表现。
中国人都是爱面子的,爱面子的人都难免有些虚荣,而大城市中人也多少会有些自傲。
但是,别的地方人,即便是虚荣,也表现得大方、得体;即便很自傲,也做得大气、含蓄。
似乎只有上海的小市民,才把虚荣表现得那么浅薄、露骨,一眼就能看透;把自傲表现得那么琐碎、脆弱,简直不堪一击。
最后的结果,往往是弄不清到底谁该看不起谁。
于是,外地人就会纳闷:不同凡响的海派文化和先进优越的上海文明,难道就是这些人创造的
当然是这些人创造的。
只不过,他们在创造这些文明时,充满了痛苦和矛盾。
作为身在其中者,他们比外地人更能体会新文明的优越,也更能体会被强加的苦楚,这就使他们一方面因&ldo;城市化&rdo;和&ldo;现代化&rdo;而沾沾自喜,另方面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,十分尴尬。
上海人的这种尴尬,几乎随处可见。
比方说,当上海人把&ldo;外地人&rdo;统统看作&ldo;乡下人&rdo;时,他们是不敢把北京人也归进去的。
北京怎么好算&ldo;乡下&rdo;当然是城市。
然而北京和上海的差异,相去又岂能以道里计!
自30年代&ldo;京海之争&rdo;起,讨论北京、上海城市文化差异的文章著作(包括本书在内)即便不是汗牛充栋,至少也积案盈尺。
我们无妨随便从中拈出几种说法,便不难看出&ldo;京海之别&rdo;究竟有多大。
比如,北京是城,上海是滩;北京是都,上海是市;北京是官场,上海是商场;北京是传统,上海是现代;北京是智慧,上海是聪明;北京是唯美,上海是管用;北京是文学,上海是数学;北京是哲学,上海是科学;北京是神圣的,上海是世俗的;北京是感性的,上海是理性的;北京是大气的,上海是雅致的;北京是古典的,上海是摩登的;北京是翰林院,上海是跑马场;北京是田园诗,上海是广告牌;北京是超凡脱俗深奥难懂的,上海是贴近现实一目了然的;北京是深秋的太阳,美丽而迟暮,上海是初夏的雨,既闷热恼人又清新可人;等等,等等。
北京迥异于上海,已是不争的事实。
相异倒也罢了,问题在于,正如上海人不大看得起&ldo;外地人&rdo;和&ldo;乡下人&rdo;,北京人也不怎么把上海人放在眼里。
不论是文坛上的京海之争,还是生活中的私下议论,北京人&ldo;声讨一起上海人来,总是那么理直气壮咄咄逼人。
北京的电视连续剧《渴望》中那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男主角被起名&ldo;沪生&rdo;,显然并非&ldo;无意&rdo;和&ldo;碰巧&rdo;,多少是有点暗示意味的。
因此它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上海舆论的不满,却满足了北京人的集体认同,甚至满足了其他外地人的集体认同。
外地人&ldo;幸灾乐祸&rdo;地看着北京人奚落上海人,北京人则&ldo;义无返顾&rdo;地代表所有外地人宣泄着对上海人的不满。
尽管上海人在嘲笑和看不起外地人时,是小心翼翼地将北京人&ldo;计划单列&rdo;的,然而北京人却不领情,非要替所有外地人出气不可。
事实上北京是中国几乎所有古老城市的总代表。
这些城市当然并非北京的翻版或缩影,它们也都有自己的个性。
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,即它们和北京一样,都和农业文明保持着天然的、千丝万缕的联系,也都没有或少有上海那一套可以称之为&ldo;现代城市文明&rdo;的东西。
所以,如果北京是城市,那么其他城市也不能算是乡下;如果其他城市都是乡下,那么北京最多也只能算是&ldo;乡长&rdo;。
&ldo;乡长&rdo;当然不能眼巴巴地看着&ldo;乡民&rdo;受欺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