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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雷雨慢（第2页）

孙伯瞥眼看了下守卫，把李风拉到城门后头，“我看啊，这就是那个黑心贩子编了个故事好卖你钱。”

李风眨了眨眼，附和道：“还是孙伯看的透彻，要不是我急用碧罗草，怎么也要跟那店家掰扯掰扯。——不过，黑市里也有碧罗草了？”

孙伯听得奉承，又炫耀着小道消息：“那是当然，我托你去海碑镇，就是想卖到黑市上。现在碧罗草紧俏，五百文都收不着。我跟你讲，那帮野匪恐怕是在哪听得了碧罗草可以熬制碧罗汤，干完一天体力活喝下去精神焕发。自从他们盗了海碑镇的碧罗草，这碧罗草价格水涨船高。一定是他们觉得碧罗草有利可图，又来咱这大城洗劫。西边那郭墙本来就破，他们攻进来很快就把囤积在一起的碧罗草抢跑了。你看看他们给霍霍成啥样了？”

孙伯声音更小了几分，“西郭的筑城工期眼看赶不上了，现在这碧罗草可是推进工期的良药，你要是有办法，也多去搞些碧罗草来卖，保准稳赚不赔。”

李风听得这些，应了一声，心中隐隐升起一丝说不清的不安。

孙伯接过背篓点验完毕，又说道：“这些天杀的野匪，也不好好照料碧罗草，现在流出来的都蔫成这样了，不然还能多卖上几十文。喏，量正好，这是脚钱。”

李风接过孙伯递来的三枚大钱，颠了颠，又听孙伯道：“还有啊，刚才那话可别出去乱说，有钱咱自己赚，听见了没？”

李风点头称是，孙伯收了背篓，撑起伞。

“二狗啊，让你大哥别光顾着练剑，天天练剑拿什么吃饭？还能让你和三弟养他一辈子？要我说，前些日子我给介绍那姑娘就不错，看上你家大哥那俊俏模样了。人家姑娘家底殷实，父母都七老八十的，你大哥入赘过去要不了几年——你想想——那家产可不都是你大哥的吗？”

李风讪讪不答话，任凭孙伯说着：“回头劝劝你大哥，这年头凭脸面吃饭不丢人。我要是有那副皮囊，做梦也能笑醒。人家姑娘条件那么好，你大哥去了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。”

孙伯说着说着，将李风打量了一番，又似想到了什么，“二狗啊，话说，你大哥要是不答应，你——也可以的嘛！要模样咱也有模样，要身子咱好歹也是大小伙。怎么样，要不我给那家姑娘说说？就是大了点，不过女大三，抱金砖嘛。”

李风看着停不住的孙伯，暗自嘀咕着，这可不是女大三，大三十也不为过吧。

插嘴道：“雨下大了孙伯，我这就回去见大哥。不过大哥有自己的主意，上次拒绝之后想来也不会轻易改变。孙伯不妨回去劝劝那婆婆……颇有气质的姑娘，也免得误了人家前程。”

行礼作别，把怀里的碧罗草捂得严严实实，迎着渐渐大起的雨奔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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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北郭门穿过瓮城，往西跑上三里地，再往南沿着内城的西城墙跑上六里，约莫半刻钟过了碧罗草囤积被盗的西仓，就能看见肆意生长的茅屋群堆在海曲旧郭的南城墙下，其中一个便是李风家。

李风家只有临街一栋平房，是兄弟三人一起盖的。

记忆里，那是三年前的秋天，天气可比现在冷上不少。

那天阳光透过城西竹林，绿茵茵洒了一地明媚。

雨后的竹林正是清净时节，李风和初相识的刘生以竹林为誓，结为异姓兄弟。

回城路上，一个十二岁的乞儿拉着李风破洞的裤脚，被李风拖了半条街，还生生拽下一条补丁来。无奈何，李风给了他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面疙瘩，三个人就一起回了家。

他就是三弟周流。

后来，兄弟三人就在这旧城墙下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块九米见方的地，仿照着周边的茅草屋，建了一栋三开间的小房子。

屋前的小院子铺满了硬石板，这在街坊里还是独一份奢侈——这是刘生特意留下来教李风和周流练剑的地方。

按刘生讲来，什么都可以不拘小节，唯独练剑不行。

屋里东边一间是刘生卧房，隔着中间堂屋往西的一间，是李风和周流的通铺。

李风也不晓得这漫天的大雨怎么就下起了记忆，勾起了兄弟三人相依为命的思绪。

这大雨下得慌张，点点滴滴乱糟糟打在心头，李风心中腾起莫名的焦躁。

“等服了这剂药，赶明天天晴，早点让沈丹师再给大哥熬一个安神汤，想必再温养几日，大哥就能下床了。

“前些日子大哥突破了境界到了筑基，要不是推演新剑招伤了脾脏，就能带我和三弟去望云都了。刚才那马车上前辈我运了道韵去看，身影白光，内有两座方台、一座莲台都已凝实，已然接近筑基圆满了。他拿出来的剑当真好看，不愧是望云名家的手笔。

“等攒够了钱，定要到望云都打一把佩剑——大哥想让我多练剑少练棍，等有了钱，还是得打一根棍。这棍棒上的功夫，怕不是挑扁担挑出来的？

“到时候也要给三弟打一把剑，不过三弟有大哥宠着，倒用不着我操心。但是这小崽子跟着大哥学了万般好，就是不肯学不惹事这一点，每次惹了事都要我去擦屁股——这趟去望云都，可要好好看着这小崽子。”

冒着大雨跑了半晌，终于望见被大雨压得有些垮的自家门蓬。

门蓬里的灯火昏昏沉沉，如萤火般忽明忽暗。

李风紧紧捂着尚且干燥的胸口，透过斗笠前的雨帘推开院门，走过光溜溜的硬石板小院，向堂屋避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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